樊新旺 | 夜读延安

梦想多年的羁旅，终于游到了延安。

夜渐渐深下来，月儿就慢慢亮起来。此时妻子已在疲劳中酣然入睡，而我却沏了一杯茶，从王家坪一旁三层的一孔窑洞里走出来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，看着近处斜跨在延河彩虹桥上闪烁的霓虹，瞧着隐在远处黄土高坡上灯火依旧阑珊的几孔窑洞，我思绪的触须，就攀爬在夜色里，开始了对这座圣城的倾心之恋。

这就是三山两水对峙的延安吗？这就是北宋那个“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范仲淹所镇守的要塞么？从历史的这头，探源延安的那头，先前的延安也只不过一个小镇，后来神秘了，成了天下人向往的山城，还不是因为有一对人马，蜿蜿蜒蜒地结束了漫漫征程，驻扎在宝塔山下、延河岸边的窑洞里，于是这座城才成了圣城，才成为中国人民心中的耶路撒冷吗？

几回回梦里飞延安，双手搂定宝塔山。眼前这霓虹和窑洞灯火相映的山城，就是我魂牵梦绕的延安吗？是的。白天，杨家岭、枣园、延安革命纪念馆、宝塔山、延河水都一一向我轻轻地诉说了往事。而在这夜色笼罩的朦胧里，我就不由自主地开始了思想的漫游。从上初中时，一首《沁园春·雪》，就煽动起我对北国风光的丰富联想。此时此刻，我仿佛看见一个身穿粗布灰衣的中年人，走上白雪皑皑的大山，站在山顶上高呼一声：北国风光……这令我多么神往啊，就是在这意会一下当年的情景，也够我一生幸福的。追寻着领袖的足迹，从山上走下来，走进他那斑驳浑黄的窑洞里。看着那盏黑旧的煤油灯，毛主席用它完成了卷卷雄文，我便猛然想到，那是一盏闪烁着智慧和光芒的神灯。就是这盏神灯，点亮了人民通向幸福的道路。就是这盏神灯散发的精神光芒，吸引着全国各地的青年，心向延安飞翔。过去是白色恐怖，他们辗转腾挪一年多，才踏上这方圣土，而我们呢，从太原坐上中巴，在满路的红歌联唱中，只用了很多很短的几个时光。于是，我就苦思冥想，当年那些青年们，是怎么奔赴的延安？在他们心头，是有多么强大的信仰？从那盏神灯里走出来，走到毛主席旧居的石桌旁。在这里，毛主席曾宴请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，他仅用战士们自种的蔬菜和房东的一只老母鸡，但陈嘉庚吃后，觉得比老蒋花八百元大洋请他吃的那顿饭还香。离开延安后，这位华侨领袖说出了一句发自肺腑的话：“共产党必胜，国民党必败。”共产党必胜，就胜在有一种精神上，一种胸怀天下、艰苦创业的精神；国民党必败，就败在穷奢极欲，不顾人民的死活！

是啊，延安是穷山僻壤，延安的山土都浑浑黄黄，但延安的窑洞里，深扎了共产党的根，扎在了人民的心房。于是，民之本，国之基，胜之源，就生长在这片神奇的地方。

眼望着不远的彩虹桥，似听见延河潺潺的声响。想当年，清清的延河畔，纺车吱呀吱呀地乱响，女战士洗涮捶衣的欢声笑语，在明镜般的蓝天下轻飘慢荡。信天游响遍黄土高坡，山丹丹红遍山岗。你看呀，解放区的天是多么晴朗，八路军战士拼杀刺练在操场。你瞧呀，周总理也来了，他在延河边练习骑马，不小心摔坏了臂膀……延河清楚地流淌着这些记忆，而我却在这夜里，慢慢地拉回那当年的景象……

就这样夜品延安，丰富畅想。那一刻，当我走进伟人的窑洞时，心情不知该怎样激荡？快挤到主席伏案的旧桌旁，在那张悬挂的照片下，坐在那把木椅上，抓起那个破旧的老电话听筒，照一张相，体会一下千古伟人，神武神文的毛泽东，顿时升起一种敬仰。就在这小小的窑洞里，你怎么指挥千军万马，驱散了漫天乌云，迎来全国的解放？噢，我明白了，这所有的一切，靠的是一种精神，一种信仰，靠的是土地与人民，靠的是小米红枣和南瓜汤。你和你的亲密战友们，在这黄土掏成的窑洞里，一扎就是十三年呀，那根该有多粗？那树该有多壮？我知道，你们胸怀博大，心地无私，像当年那个范仲淹，时刻把忧国忧民放在心上。走进枣园，我看到了你们为老百姓修建的一条幸福渠，那涓涓清流，曾灌溉千亩沃壤。我又看到了主席那个讲话台，在追悼张思德的大会上，毛主席一篇《为人民服务》，就把革命战士的人生和价值衡量……

延安呀延安，我夜视你的苍茫，真不知有多少知心话该对你说，要对你讲？那整风运动，使我们的党更加纯洁；那大生产运动，使荒芜的南泥湾变成了天下粮仓；那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，至今还在中国文坛，产生着深远的影响……

延安呀延安，你是中国革命的摇篮，你是东方升起的红太阳。你让多少人神迷，又令多少人敬仰？如今，我站在你的身旁，夜视着你的城郭，看着你神圣的影像，我不禁激情飞扬：延安呀，我看你来了，你不仅是一座圣城，还是我日思夜想的亲娘……

哦，延安，一座艰苦奋斗的山城，生长精神力量的沃壤……